第二十七章 善阳城外鼓角动-《天命:从大业十二年开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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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仲夏上旬,河东大地已被暑气笼罩。白日里,烈日炙烤着黄土塬与连绵山峦,蒸腾起扭曲的地气;到了夜晚,汾水、离石水等河流边上,虫鸣蛙叫此起彼伏,预示着雨季的临近。

    八百里加急的令旨,於次日就下达到了定胡县外的王君廓、苏定方营内。

    看到旨意中那句“你这鸟厮,想干什么”的斥问,王君廓虬髯贲张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下,随即尴尬地一摸胡须,生怕苏定方因此小看了他,咧嘴笑道:“休看圣上骂俺,然圣上未有治罪,这说明俺诛杀刘季真兄弟、尽屠其部此举,圣上心里边还是认可的。却这刘季真兄弟不说,刘季真的数千部曲,当其时也,不尽屠之实是不成。其悉稽胡种,留之必生后患。”

    ——他这点猜得倒是不错,也正因为他屠的主要是稽胡部曲,所以李善道才未立刻就治他罪。若敢换是屠城、杀害无辜百姓,李善道就算再喜爱他的军事才能,也一定会重惩不饶。

    “是,是。将军所言甚是。”苏定方没王君廓这么多心眼,压根没往因李善道的几句责斥就轻视王君廓这上边想,他当下所虑,满门心思都在定胡渡口,说道,“陛下此旨,令你我渡口若可夺之便夺,若不可取就退守离石县、吕梁山隘。就此,将军何意?”

    王君廓扬起脸,想了会儿,说道:“唐贼得了增援,现其扼守渡口之兵,计已四五千众。你我两部联兵,也占不了多少兵力上的优势,便是再攻,只怕渡口也不好夺下。而唐贼主力前锋,说不得明日就能到达渡口对岸。圣上何等英明?对此定是已然清楚,是以给你我的这道最新令旨,才令你我若渡口不可得之,便退守离石县城、吕梁山隘。依俺之意,便当依令行事,不若就撤向离石县,赶在唐军主力渡河前,你我先将城防加固,做好阻击之备!”

    苏定方却有异议,说道:“圣上令旨中,明令你我,‘渡口若可夺,可再攻之’,若不可取,再撤向离石、吕梁山隘。你我若竟不战而退,岂非辜负圣望?依俺之见,不妨再试一攻。今夜三更,趁月黑风高,分兵两路,一路佯攻渡口正面,吸引唐贼守军主力;另一路精兵迂回其后突袭。若得手,可全据渡口;即不得手,再退守不迟。”

    王君廓琢磨了会儿,翻起眼皮,瞧了瞧苏定方,见他意思坚决,便说道:“也好,就再试上一试。只是谁来正面佯攻,谁来迂回突袭?”不待苏定方回答,自又说道,“正面虽是佯攻,但突袭能否得成,却全赖正面佯攻之力。将军骁勇无双,前日一战,匹马单槊,逼退公孙武达诸骑,威震贼胆,正面佯攻非将军莫属。俺便率精兵一部,担此迂回突袭之任,如何?”

    苏定方慨然应诺,当下策定,两人分兵部署,各自整备。

    入夜之后,王君廓、苏定方引兵出营,依计而行。到唐营外时,时值三更,阴云蔽月,四野昏黑如墨。苏定方率步骑两千,攻唐营正面,鼓噪大起;王君廓领精兵千人,绕至唐营西南,欲袭唐其后。却唐军有备,翟长孙引骑截击王君廓部。两下厮杀一场,王君廓撤兵而走。苏定方见迂回失利,遂也只好鸣金收兵。两部在王君愕的接应下,退回营中。

    此战罢了,苏定方虽有不甘,无可奈何,亦只能息了再攻之念。

    次日上午,闻报唐军主力前锋已至渡口对岸。於是王君廓、苏定方两军遂向东边的离石县转进,只留少量游骑监视渡口、渡河的唐军动静。到了离石县城,加紧构筑工事,挖掘壕沟,设置鹿角;又分兵据守吕梁山隘,做阻唐军东进的准备。两天后,又闻报,唐军主力也已尽数抵至,开始大规模渡河;下午陈敬儿派出的两千援兵到达离石。

    一时间,定胡渡口至离石县之间的狭长地域,战云密布,双方斥候频繁交锋,小规模冲突不断,但大规模的战事却暂时沉寂下来,形成了一种暴风雨前的压抑宁静。暂且不必多说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与西线的压抑不同,北线的战局则如阵阵滚雷,不仅绵延未断,且战火更烈。

    王君廓、苏定方接到令旨之后的第二天晚上,高曦、魏刀儿等接到了李善道下给他们的令旨。

    “准卿所奏”、“晋为并北道行军元帅”、“许临机专断”等令旨的言语入眼,素来沉稳的高曦,眼中也不由得迸发出锐利的光芒。——须知,“行军元帅”、“行军总管”虽都是方面之任,两者的地位却不可同日而语。后者只统辖一路兵马,前者则可统辖多路兵马,堪称专征之权。远的不提,只隋肇以今,能出任此职者,多是宗室,或为像杨素这类的功勋重臣。唐肇建后,也曾任过元帅,比如这次李世民、李建成两路出兵,便皆以元帅名号统军,可唐所任过的元帅,到今为止,也就只有李世民、李建成两人而已。而李善道竟以一道令旨,将此殊任授令於他高曦,足见信任之深。这等明主,怎能不竭忠效死?高曦当即召集诸将,宣示令旨。

    魏刀儿等将听过令旨,皆肃然动容,齐声说道:“谨奉圣上令旨,愿随元帅破贼,以报君恩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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