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-《大清相国.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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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张汧道:“愚兄惭愧,我可是三试不第的人,科场门径倒是知道些。有钱人家子弟,秋闱刚过,就入京候考去了。”

    陈敬道:“用得着那么早早儿赶去吗?真要温书,在家还清静些,想那京师必定眼花缭乱的!”

    张汧道:“贤弟有所不知啊!人家哪里是去读书?是去送银子走门子啊!”

    陈敬叹道:“这个我自然知道。不过太原科场案血迹未干,难道还有人敢赌自己性命吗?”

    张汧道:“这回朝廷处置科场案确实严厉,杀了那么多人,巡抚吴道一也被革了职,戴罪听差。可为着‘功名’二字,天下不怕死的人多哪!”

    陈敬经历了这回乡试,自是相信这个话的,嘴上仍是说:“我不相信所有功名都是银子送出来的。兄台曾居乡试魁首,三晋后学引为楷模。此次会考,兄台一定蟾宫折桂,荣登皇榜。”张汧苦笑着摇摇头,仰天而叹。

    一日进了京城,径直去了山西会馆。一问,原来会馆里早就客满了。会馆管事是位老者,万分为难的样子,道:“原来是两位解元!都说陈解元不来了,住在这儿的举人每日都在说您哩!”大顺人小,说话办事却是老练,缠着管事的要他想法子。管事的实在没辙,说只有客堂里空着,但那里住着也不像回事。

    三个人只好出了会馆,往顺天府贡院附近找客栈去。一连投了几家店,都是客满。原来挨着贡院的店都住满了,多是进京赶考的举人。眼看着天色将晚,见前头有家快活林客栈,陈敬笑道:“我们都到水浒梁山了,再没地方,就只有露宿街头了。”

    正是这时,门吱地开了,笑嘻嘻地出来个小二,问道:“哟,三位敢情是住店的吧?”三人答应着,进了客栈。店家忙出来招呼,吩咐小二拿行李。

    店家道:“每逢春闱,有钱人家子弟早早儿就来了,能住会馆的就住会馆,不然就挤着往东边住,那儿离贡院近!”

    正说话,见一人沉着脸进来了。店家马上笑脸相迎:“高公子,您回来啦!”唤作高公子的鼻子里唔了声,眼都没抬,低头进去了。

    店家回头又招呼陈敬他们,道:“三位请先坐下喝茶,再去洗洗。想吃些什么,尽管吩咐!”

    茶上来了,店家望望里头,悄悄儿说:“刚才那位高公子,钱塘人氏,唤作高士奇。他每次进京赶考都住咱店里,都考了四回啦!家里也是没钱的,成天在白云观前摆摊算命,不然这店他也住不下去了。我看他精神头儿,一回不如一回,今年只怕又要名落孙山!”

    陈敬见张汧的脸刷地红了,便道:“店家,你可是张乌鸦嘴啊!”店家忙自己掌了嘴:“小的嘴臭,得罪了!”

    陈敬同张汧甚是相投,两人联床夜话,天明方罢。大清早,陈敬梳洗了出来,听得一人高声读书,便上前打招呼:“敢问学兄尊姓大名?”

    那人放下书本,谦恭道:“在下姓李,单名一个谨字!河南商丘人氏!”

    陈敬拱了手,道:“在下陈敬,山西泽州人氏。”

    李谨顿时瞪大了眼睛,道:“原来是陈敬学兄!您人未到京,名声先到了!先到京城的山西举人说,去年贵地乡试,掉了好些脑袋。都说您为落榜士子仗义执言,从刀口上捡回条性命啊!兄弟佩服!”

    陈敬忙摇摇头,说:“李学兄谬夸了!这些话不提了。兄弟见您器宇不凡,一定会高中的!我这里先道喜了!”

    李谨却是唉声叹气:“您不知道,状元、榜眼、探花,早让人家买完了!我们还在这里读死书,有什么用!”

    这时,张汧过来了,接了腔:“我家里可是让我读书读穷了,没银子送,碰碰运气吧!”

    李谨又是叹息:“可不是吗?我这回再考不上,只好要饭回老家了!”

    三人正说着话,一个包袱砰地扔了过来。原来是店家,他正横脸望着李谨喊道:“李公子,没办法,我已仁至义尽了,让你白吃,可不能让你白住呀?你都欠我十日的床铺钱了!我只好请你走人了!”

    李谨面有羞色,道:“店家,能不能宽限几日,您就行个好吧!”

    店家甚是蛮横,不说多话,只是赶人。陈敬看不下去,道:“店家,这位李兄的食宿记在我账上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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